世界四洋,各踞其所,潮起潮落,涛声依旧。而在这浩瀚的大洋中,尤以太平洋为最大最深,通五洲之便,聚万物之富,当首推莫属。可是,由于人类发展的历史原因,太平洋被“发现”最晚,直至15世纪哥伦布、麦哲伦大航海时代才得以命名,真可谓是“大器晚成”。在18世纪欧洲工业革命兴起之时,大西洋先声夺人,发挥其交通之便的作用,成为欧洲工业革命的另一条“流水线”。尤其是美洲的美利坚合众国成立后,大西洋更是成为欧美大陆的海上贸易“热线”,形成了长达两百余年的“大西洋时代”。人们似乎冷落了太平洋,使这个最大最深的太平洋处于“太平”的窘境,亚洲—美洲的航线船迹罕至,就连中国这么个航海先驱国,直至19世纪才有了横跨太平洋的记录……
难道太平洋真的被世人遗忘了吗?不!人类进入20世纪后,太平洋的地位逐渐凸显,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,日本挑起太平洋战争,日美相争太平洋的制海权,幸好日本失败以“日落太平洋”告终。可从此,太平洋不再太平,海洋圈地运动方兴未艾。也许是智者千虑之一得,或是“先天下之忧而忧”的结果,20世纪初,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硝烟散去,奉行马汉“海权论”的美国人,早就深刻理解“谁控制了海洋,谁就控制整个世界”的真谛,把目光从大西洋转向位于其西海岸的太平洋,率先邀请太平洋区域沿岸各国成立“太平洋国际学会”(1925年7月成立)。这是亚太地区非政府国际组织的先驱之一,在我国一度称之为“太平洋国交讨论会”。尽管太平洋国际学会的主导思想经历了一个不断演进的过程,但当它发展到“关于太平洋人民的问题会议”阶段时,它的某些精神主张正迎合了当时中国的社会心理,从而称作为“纯粹的国民外交”的试验引介到我国。应该说,国人不会忘记孙中山先生的训词:“太平洋问题,实则关于我中国民族之生存,中华国家之命运。”先哲逝去,训言犹存。国人正是从这句警世名言中获得启示,从一开始就积极参与“太平洋国交讨论会”,并于1925年2月在国内相应成立了“太平洋国民会议中国筹委会”,推选余日章为执委会主任。1925年7月,中国派出代表团参加在美国檀香山举行的“太平洋国交讨论会”第一次会议,中国有多位代表在会上做了演讲。随后,于1927年,以余日章、黄炎培等为发起人,成立了“太平洋国交讨论会中国支部”,1931年以后正式易名为“太平洋国际学会中国分会”。应该说,太平洋国际学会是一个国际性学会,它在中国的分会既是学会的主要成员,又有一定的独立性,中国分会的宗旨是:“研究太平洋国际问题,努力国民外交,增进各民族间友谊及谅解。”会员多为学界中人,余日章、胡适、颜惠庆、蒋梦麟等都先后担任过该会的领导职务。说起余日章,当今国人知之甚少,如果说他曾作为蒋介石、宋美龄的证婚人,被称为“辛亥革命功勋”、“基督教领袖”、“红十字会创始人”,那就更令人钦佩仰止了。由此可见,“太平洋国际学会中国分会”在当时的地位和作用。
到了1950年新中国刚刚成立,立国伊始,百废待兴,破旧立新,原带有民国色彩的“太平洋国际学会中国分会”宣布解散。而在此后的几十年间,美国、日本、澳大利亚等国的分会均成立了“太平洋学会”,唯独我国再未参与“太平洋国际学会”的活动,“太平洋之声”销声匿迹。历史进入20世纪60年代,“二战”后的日本建设快速发展,急需太平洋彼岸的支援,为吸引美国人的注意力,提出了“太平洋时代”的新概念。这一极具战略意义的概念,80年代以后才传入中国,再次掀起国人的“太平洋热”。1984年,由我国著名专家学者周谷城、于光远、陈翰笙等人发起,成立了“中国太平洋历史学会”。此举既是对历史的尊重,又是对前人事业的传承,在这里虽然不敢直言“中国太平洋国际学会”是“中国太平洋历史学会”的前身,但可以说,太平洋涛声在中华大地上的再度响起,是先哲们呼唤的回声,是百年树人荫泽的结果,更是历史传承的必然。从今天的角度来看,尽管“中国太平洋历史学会”有着一定的局限性,但在以全国人大副委员长、历史学家周谷城为会长,中顾委委员、经济学家于光远和历史学家陈翰笙为副会长的运筹下,确立了学会的宗旨和任务,有力推动太平洋区域经济、社会、文化、安全等方面的历史和现状的研究,为促进人类的和平与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。
在20世纪的最后十年里,世界范围内广泛认同“21世纪是海洋世纪”,同时又是“太平洋时代”,这就给“中国太平洋历史学会”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。为摆脱“历史研究”的局限性,拓展学会的研究范围,1993年更名为“中国太平洋学会”,由著名经济学家于光远为第二任会长(1997年—2008年,由副会长张海峰任执行会长),此后中国太平洋学会组织机构完善,汇聚了一大批热心从事太平洋区域研究的高层次人才,成为一个重要的融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于一体的全国性学术团体,为促进太平洋区域和平与发展做出新贡献。2008年,中国太平洋学会已召开第四次全国会员代表大会,并推选国家海洋局原局长张登义为第四届理事会会长。目前,中国太平洋学会正以新的姿态,改革创新,与时俱进,为丰富具有独特优势的国家级学会新内涵做出不懈的努力。
放眼今日的太平洋,货轮竞渡,航母游弋,对抗与和平并存,竞争与合作同在,动荡与太平相随,但和平、合作、可持续发展终将成为“太平洋时代”的主旋律。我们相信,在“太平洋时代”到来之际,中国太平洋学会必将在太平洋区域的国际事务、学术研究和学术交流中大有作为。
(本文刊发于《太平洋学报》2010年第1期封3“太平洋春秋(1)”,陈泽卿、战海霞编著)